南惊蛰

忘了我这个爬墙的人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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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黑花】满载而归

吴邪第一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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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上了瞎子的黑车。

两个人都罕见地沉默了一下,他把墨镜往下压一压,“哟”了一声,问我要去哪。我看了看手上的纸片,报了地址。

“你怎么还在开黑车?”

“要不你给我介绍一单大的?”瞎子叼着烟:“让我重温一下当年南瞎北哑的风采?”

所以说一文钱难倒盖世的英雄,当年的南瞎北哑如今要多窝囊有多窝囊,闷油瓶天天和我在雨村折腾农副产品,瞎子黑车和眼镜店都开得不景气。我劝他学小花,要跟得上时代。

小花太跟得上时代了,不是他在跟时代,是时代在找他,他现在已经激流勇进投资设计行业,我看他旗下设计的国风衬衫,风靡大半个北京城。换到二十年前我能抓着每一个路上的人炫耀“你这衣服是我朋友旗下公司的。”别说,那半边京剧花脸映在上面还挺好看。

我探半边身子上前检查瞎子地计价表,发现跳得飞快。

“看什么看啊。”他说:“不知道这是黑车吗?”

“我不是看这个。”我拎起来他后衣领上的标签:“这是什么?”

”小花送的。“

黑色衣领上有一圈祥云刺绣,从蓝色慢慢渐变成橙色在悄无声息融入黑色的布料里,这不是一件普通的黑色衬衫,这是一件非常贵的黑色衬衫。

小花家老轻奢品牌了,上面绣朵花还要申请个版权。就是那朵我欣赏不来的花和吊牌上没有小数点的那一串零阻止了我为小花事业添砖加瓦的决心,转而向淘宝九十九块三件除偏远地区全国包邮的品牌发展,并和胖子一起边剥蒜边鄙视小花的资产阶级毒瘤,敲定雨村农产品姓社不姓资。

反正也就三个人,胖子穿什么都能撑变形,闷油瓶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穿了什么,否则也不会让那条内裤在衣架子上迎风招展惹来母鸡的目光,至于我,按胖子说,像我这种天生丽质的,不需要在意穿什么。

虽然我觉得要是全国包邮改成江浙沪包邮他会把言论掉个头。


如今瞎子穿着这件说不定他开一年滴滴也买不起的衬衫,计程表跳的像蚂蚱。这件我记得,是什么限量款,连白昊天这种对衣服天生不敏感一年到头运动服的都颤抖着双手抢预售,虽然我没看出来那圈小花云的审美在哪里。

“去潘家园干什么?”黑瞎子扭头问我:“怎么,胖子还没安分下来呢?想复出了记得叫上我。”

“不会吧,”我说:“现在没人夹你的喇嘛了?饥不择食成这样?”

我才上车不到五分钟,他已经提了两回给他介绍生意的事,我知道瞎子最近惨淡,没想到惨淡成这个样子。按道理说他满清贵族鞑虏余孽,应该有点家私才对;再不济这么多年也得存了点钱;又或者他把自己的衣柜挂到闲鱼上卖了,应该不至于混成这样。

“有啊。”瞎子单手操控方向盘:“我一个也没答应。”

“你还看不上人家的生意,越来越挑了。”

北京太堵了,车多人多,等个红灯能堵半个小时。太久没过来,我开始有点不适应。瞎子游刃有余把烟往烟灰缸里一按,我忽然想起来开滴滴应该是不让抽烟的,等下车了得给他差评。他没意识到,还给自己续了一根。

“到底来干嘛的?”

“胖子还是放不下那边,毕竟老窝在那呢,他还有点生意没解决,有联络。你也知道胖子了,三天不吊着雷子跑他浑身发痒。”


“别搞得晚节不保进去了,没人给你们送牢饭。”

“那一串姓张的不会让他们族长饿死的。”

“你错了,他们根本就不会让他们族长进去。”

其实我觉得进不进去对于闷油瓶来说没什么,反正就是换个地方盯着天花板。说不定里面的天花板还更对他的胃口,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抓着铁窗栏杆不肯离开的闷油瓶。

三个人关一起,我们再把小花供出来,就凑齐一桌不缺人了。

瞎子把窗户打开来,把烟透出去,乌烟瘴气的。他转头看了看我,“大徒弟,我忽然想起来你是不是不能吸二手烟。”

我说是,所以等下了车你就要收到差评了。瞎子一不做二不休,立刻要把车窗继续关上抽烟,然而没等他关上,闷油瓶的二指已经夹住了玻璃。我往外一看,已经到了潘家园。瞎子看了看闷油瓶,那脆弱玻璃上已经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痕,他说,“哑巴,别吧,这很贵的。”

闷油瓶看了看我,我看了看瞎子的计价表,瞎子举了双手投降,“五十,起步价。”

我一边想着谁他妈信你起步价是五十,一边为了尽快脱身还是转了帐给他。闷油瓶对于起步价应该是多少一点概念也没有,他大概还觉得我赚了,很爽快地松了手。我看了看他的表情,想到这么多年他被多少黑车司机宰了多少钱,不由得心脏绞痛。


瞎子给我开了车门,没走,把车停在路边上抽烟,还是乌烟瘴气。我背着包下来,看见胖子已经蹲在墙角玩微信小程序里的脑残游戏,墙角塞了一串烟头。看来等了挺久,胖子站起来拍拍扣不上的西装上不存在的灰,拉紧领带。我看了看我和闷油瓶九十九三件江浙沪包邮的衬衫,问他,“你他娘装什么人模狗样?”

“天真,这叫衣锦还乡。”胖子非常怀念他在北京引领风尚的时光,“难道能让胖爷原来手下的伙计看我穿廉价地摊吗?你别说,那时候半个北京城都追着我的翡翠镯子跑,时过境迁啦。”

“你富贵了吗你就衣锦还乡?”我骂道:“这怎么还是当年去新月饭店那件?你怎么又长膘了?”

“那是膘吗?那是神油!”

闷油瓶根本没理我们,他背着包沉默地站着,等我们废话完再跟上。两个寿命不足百年的人竟然浪费时间在废话上,这显然是他不能理解的。每次看到他的这种不能理解,我就想起高中那篇背的死去活来的逍遥游,我就是那个斑鸠,在草丛中间上蹦下跳,最后还仰着头问大椿树:“你怎么不吵?”

胖子气哼哼走了,转头去和别人吵。


我还在这边和闷油瓶等他和潘家园那边的人交涉,听他越吵越大声,于是两个人一起走过去,那边站着一个挺拽的二十上下小平头,浑身上下蒸汽朋克,在和胖子据理力争。

我想这边现在毕竟还是人家的地方,胖子也退休那么久了,于是上去递了根烟,然而还没等我开口,小平头给我甩了个特别拽的表情,“知道我姓什么吗?”

我心说你姓什么能支持你拽成这个样子,难不成姓爱新觉罗。哪怕姓爱新觉罗也没用,路边上那个开黑车抽烟的不知道姓爱新觉罗还是乌拉那拉,总之种肯定比小平头纯,现在还不是沦落到靠疯狂提高起步价讨生活。结果没等我琢磨好怎么委婉地告诉他大清已亡这茬子事,这龟孙给我来了这么一句:“我姓张。”

空气,凝滞。


我和胖子同时表情开始失控,鉴于闷油瓶还在场,我们没有大笑,而是一起扭头看向他,闷油瓶把头别过去躲过我们的视线,装的风轻云淡,少有的表现出一丝尴尬,大概是第一次感受到家丑外扬什么感觉。

我当吴家家丑许多年,二叔三叔已经适应时不时出去给他们丢人现眼,不太在意了。闷油瓶不一样,和他来往的亲戚都是不世出的凤凰。带兵打仗的当上军阀割据混战一方,在政府的玩了两年成了马六甲的瘟神,张海客多年以来周转于各种势力之间游刃有余,就连张海杏一个女人恐怕也能神不知鬼不觉扭断我的脖子。现在忽然从凤凰窝里跳出一只野鸡,苍天有眼,风水轮流转,他也有今天。

我忽然明白当年我在新月饭店像个傻逼一样带着胖子和闷油瓶去踢馆的时候霍老太太脸上那半胜利者的表情,她大概是把对我爷爷的失败转嫁到我身上,实现了精神胜利。

小张同志看见我们表情逐渐扭曲,以为我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冷笑了一声,居然直接把话锋转向了闷油瓶,看着他说,“你们大概不认识我们族长,就是道上的哑巴张。”


他的语气显然是什么也没有意识到,马不停蹄毫不手软地给他补刀,我看见瞎子已经下了车在对着我们探头探脑,对着他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让他赶紧滚蛋,结果遥遥小花的车已经滑进了停车位,我才想起来还约了他去全聚德。

闷油瓶根本不打算理会他,立刻想直接越过小张同志走进去,结果还没等我们拦住他,小张先伸手拦了,闷油瓶低头看了看小张抓着他的那只爪子,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提醒小张他再不松手明天恐怕就要吊着手来潘家园,不料小张更加有魄力,石破天惊抛出一句话。

“我是他孙子!”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三只鸥鹭都惊呆了,闷油瓶终于转过头来认真看了看他的孙子,又转头看我,眼神极其无辜,表示绝无此事。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我宁愿相信黑瞎子是小花的私生子也难以相信闷油瓶能在外面留了个种。

小张为终于得到注意而洋洋自得,我走上前问:“小朋友,认真的吗?”

“你不相信?!”

“我相信,”我说:“如果是认真的就叫声奶奶给我听听。”

闷油瓶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太无聊。我想了想,家丑对家丑,我绝不能输,否则太给吴家丢脸。小张同志受到了人格的侮辱,暴跳如雷:“我操/你妈!”

“啊?”我大惊:“那可是你祖奶奶!”

小张同志是不相信的,逗小孩实在是太好玩了,我还能玩一年。可惜小花已经走过来,在我阻止之前喊出了我的名字。


“吴邪!”


完了,我知道事情没辙了,这几年大江南北,张起灵和吴邪的名字都是打包的,听过老张的不能没听过吴小佛爷,我叹口气,转过头看小花。

小张同志的棍子刚对准我又放下去了,问:“吴邪?谁是吴邪?"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我啊。”我说:“我是吴邪。”

“你少凑热闹。”小张同志把我拨开:“吴邪在哪里?”

“就是我啊。”我没想到张海客滚蛋这么多年还有人觉得我是冒牌货,不由得有些恼火:“怎么,不认识你的奶奶了吗?这位,你胖哥哥,这个,你亲爷爷张起灵。”

胖子跳起来:“放屁么天真,谁他娘说胖爷我就是哥哥。”

“这是你胖爹。”

小张同志还是没理我,转头向小花。

“解老板。”他转头看着小花问:“真的假的?”

我也问小花:“真的假的?“

小花看了看我们。

 

“都是真的。"

 

这下轮到老张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了,他看了看小花发现他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又看了看我,我摊了摊手。小花说话说一半留一半把人噎死的德行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都清楚得很,我看着小花,等他的下文。

小花没有看到我们任何一个人跳脚,显得非常失望,但是他还是没有忘记发扬一贯的装大精神,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句,吴邪,你越来越稳重了。

我把他的手拍开,叫他别贫嘴赶紧解释怎么回事。

“他确实是你的孙子。”小花打开手机,给我们找出一张图片,那是一份形式很老的契约,上面盖着红色的印章。我们都凑过去看,只有闷油瓶偏过头,我怀疑他是想起来了什么惨不忍睹但是被他忘记带关键事实。

“解释一下。”我拿出手机倒计时三分钟:“别废话。否则我不还钱。”

小花对我的无耻程度习以为常了,根本没有在意我的计时器。

“过继啊。”他说:“张海客当时听说你们俩的事,发觉让哑巴张去当集团总裁配种没希望,立刻就联系张家外家选出了这个孩子,过继到了你的名下。”他冲闷油瓶扬了扬下巴:“所以名义上他确实是你的孙子,你确实是他的爷爷。这算你们家族内部的事,再细我也不清楚了。”

我指着上面“张起灵”这个签名,问:“最后一个问题,这是谁签的?”

“是张海客以他哥哥的身份代签的。”小花想了想:“理论上确实算是他哥哥吧。”

我心说我要是闷油瓶能直接厥过去,不过闷油瓶不愧是闷油瓶,丫就算九级地震也震不垮他的表情,快要厥过去的是小张同志,小花叫人扶他进去喝点糖水,这快低血糖了,我凝望了一会儿他的背影问小花:“张家是不是人死绝了?”

“二十几岁叛逆期嘛,都这样。”

胖子捶胸顿足说我和闷油瓶不厚道,背着他在外面留种,发誓回雨村之后要日日天上人间,再没能力之前生个儿子养老送终。我骂道:“你别马上风在人床上翘了辫子,我们还得给你收尸。”胖子立刻振奋起来,开始马不停蹄吹嘘他的几把。

我把脸扭过去,想要过滤他的声音。

解老板比王老板管用得多,我们直接跟着小花就能进去。瞎子在后面嘻嘻哈哈嘲笑胖子,看这情况胖子以后是真的只能当雨村农产品吉祥物,用一身膘证明腊排骨味道绝佳,王老板变王老吉。

胖子大怒,说他怎么也该是个钻石王老五才对,我寻思这个比喻也没有高明到哪里去。

 

胖子去料理他的事情了,我和他们三个人沿着墙角蹲着一排,看上去简直落魄如乞丐,不同的是,闷油瓶和小花是贵族家道中落的乞丐,我和瞎子看上去像是本就是乞丐,两个人都歪七扭八的。我下意识挺直了腰。

我和瞎子一人一根烟,闷油瓶把我的烟抽走了,然后盯着瞎子,瞎子猛吸了一口,叹声气,把烟掐了,从墨镜底下盯回去。

小花坐在中间玩俄罗斯方块,我一扭头,看见他领口里绣的那小小一朵海棠花,花瓣从蓝色慢慢渐变成橙色在悄无声息融入黑色的布料里,我看着这朵花,觉得眼熟,想了好半天,想起来这是瞎子拿件限量款的情侣款。

我开始寻思是不是该给我那破衬衫上面也绣朵花,就能9999卖出去。又想要是非逼着闷油瓶穿个绣花的情侣款,他会不会把我所有衬衫全部没收。我还没看闷油瓶羞愤或者尴尬过,非常好奇。

胖子还没出来,我站起来伸了伸腰,看见他在远处和某摊位的老板娘聊得欢畅,老板娘有腰有胸,腿不短,脸不长。

 

这事怎么说呢,仿佛本来就该这样。从雨村一路过来,又有一堆事情等着我了,中午照旧是全聚德,胖子盼了很久。下午去南锣鼓巷逛一逛,晚上去哪,我问闷油瓶,他大半天没有声音,我转过头看了看,才发现他居然已经睡着了。车水马龙也吵不醒他。

瞎子呢,小花呢,他们也有各自的去处,日子不就是在不可思议中一点点划过去的吗?我叫小花把那张契约的图片传给我,这下闷油瓶忽然睁眼了,看着我。

瞎子笑了,哑巴张你也有今天。

我打开手机备忘录,输入今日事项:

 

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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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愿意动动你的手,让我的评论区不那么空荡荡到尴尬呢(狗头 


发表于2020-05-30.1844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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