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惊蛰

忘了我这个爬墙的人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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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晓】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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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天地洪荒,此消彼长。

 

风雪往来,礼崩乐坏。

 

晓星尘自一片浑浑噩噩中醒来,甫一睁眼,便看见魏无羡支着下巴在他面前,坐没个坐相,二郎腿翘得比天高。

 

他是从来不曾见过魏无羡的,只是看见各式各样的符咒上头画得凶神恶煞。再者夷陵老祖对他来说早就是一段历史,所以面对眼前似乎弱冠年纪的青年,晓星尘脑袋里决计冒不出“魏无羡”三个字。

 

他一时脑里混沌不堪,思索半天,却只是想起来“薛洋”二字。但眼前的青年又不是薛洋,这让他的心思一时躁动。收紧指尖,才惊觉手心是温暖的,不似从前的冰冷。

 

死人怎么会有体温?晓星尘心头还是一惊,莫不是薛洋又用了什么伤天害理的邪魔外道,叫他魂魄归体?

 

紧接着他才反应过来,他的眼睛又可以视物了。晓星尘转了转僵涩的眼珠,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阵法之中。眼前的青年似乎是在镇住阵眼,然而他的动作潦草随意,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晓星尘皱起了眉。

 

再说魏婴。魏无羡见他睁眼,又惊又喜。他费了好一阵功夫才琢磨出这重生之术,困难远胜于当年炼化温宁。幸而这次给他打下手的不是当年几个温家修士,而是蓝忘机蓝曦臣宋子琛之类在仙门百家名声远播的人物,左右又有金凌和江澄两位家主帮衬着他瞒天过海,钻研禁术。总之,拼拼凑凑,鬼道奇才还是成功把晓星尘的魂魄给糊起来,塞进了重新炼就的躯壳里。

 

魏无羡是个自来熟的,亲亲热热凑上去喊:“小师叔好。”

 

小师叔没咂摸明白其中的味道,只觉得眼前人语气里头的三分戏谑倒有些像薛洋。紧接着他又愤恨起来,死过一回的人了,怎么还是不长教训,如从前一般满脑子的薛洋。

 

魏无羡见眼前的人不理他,以为这满地的邪魔外道惹他不快了,瘪瘪嘴,软着嗓子又叫:“小师叔,你理理我呀!”

 

晓星尘这才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人,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刚发出声音,嗓子又如同刀割般地疼痛,缓了一会儿,才道:“多有失敬。这位小友,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魏无羡嬉皮笑脸:“小师叔,我是抱山散人家的呀。我母亲是藏色散人。小师叔,你不是还讲过我母亲的故事给阿箐和那个······咳,听么?”

 

晓星尘恍惚明白过来,管他叫做小师叔,母亲又是抱山散人,那么面前的人该是魏婴。就是那个修炼鬼道手刃师姐拖累江家屠杀修士的夷陵老祖魏无羡。

 

魏无羡大概也想起来自己在晓星尘脑袋里不会有什么好形象,指不定还已经被扣上了夺舍的帽子,打着哈哈转头叫道:“宋道长!小师叔醒了!您可过来看看?”

 

晓星尘听到熟悉的名字,精神稍微起来了一点。他支持着从地上起来,魏无羡嘿道,小师叔恢复得真好,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居然能坐起来了。

 

话甫一说完,那边就传来脚步声,接着宋子琛和蓝家几位修士便走了过来。宋岚看见晓星尘醒来,眼眶就红了,流出来两道血泪。他不能开口说话,只好抽出拂雪,在地上写下一行字。

 

——对不起,错不在你。

 

这是当初说好的,我不怪你。

 

魏无羡自觉靠进蓝忘机怀里,当着晓星尘的面丢尽了抱山一门的脸。蓝忘机扣住他的腰,轻声道:“魏婴,别闹。”

 

这时候的确不该闹,但魏无羡委实有些尴尬。薛洋靠的是修炼魏无羡的鬼道起家,然而晓星尘又是他师叔,这样亦亲亦疏的,魏无羡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态度。

 

毕竟这人让他摆弄了大半年,然而晓星尘却是第一次见他。

 

蓝曦臣款步上前,总算还是有一个能正经说话的,简单给晓星尘讲了讲各大世家的情况。晓星尘对聂明玦印象还好,面露惋惜之意。提到金光瑶,他似乎倒没有什么很大的情绪波动,只是问道:“那薛洋呢?”

 

薛洋是谈话的雷区,晓星尘感觉得出来,所有人在回避这个人。

 

众人皆无语凝噎,半晌,魏无羡打破了沉默,道:“死了罢。大概是金光瑶带走之后落葬了。”

 

说到底,也不知道死没死、葬在哪里。

 

晓星尘不知道自己想的什么,踌躇了一会儿,没能说出话来。

 

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是个全新的人了,不欠谁的,也不纠葛什么。总是死过一回的人,生前不管身后事,那身后也就不必再管生前事。这是当年魏无羡瞎掰出来的理论,糊弄蓝老先生用的。而今蓝启仁已经仙逝,晓星尘细细咂摸,觉得不无道理。

 

他现在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全新的人。手上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人命,剑上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人血。唯有心里头并非一尘不染,总还有个人的影子在心头上晃来晃去,惹得人心静不下来。

 

他没有对不起谁。

 

什么都算清了,谁也不欠了,现在,他是他自己了。

 

这道关节一打通,晓星尘心里头敞亮不少。他接过霜华,好歹是在世上走过一遭,总有些事情想明白开来,心上也不会沉甸甸的那样痛苦不堪。

 

姑苏四月的烟雨天最养人,草长莺飞的日子,什么样的伤疤郁结都好得快。再加上姑苏蓝氏向来清静,晓星尘在蓝家修养了小半月便恢复得当,要辞行离开。

 

蓝曦臣最早似乎有挽留之意,晓星尘也很喜欢姑苏蓝氏,毕竟这个地方与他最早的梦想切合极了,除去家主一脉,大多的人还是以品行修为来界定他人,再者蓝家向来以雅正著称,少有以血缘亲疏攀交情的。蓝思追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能收留过去仇家的遗孤,无论是否存在私心、是否知情,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他想,也许最早是自己错了。

 

他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式,与世界抗衡。譬如姑苏蓝氏,就是折中取和的最好例子。

 

这一路上他没有与宋子琛同行,一来是姑苏极力挽留对方;二来此行也不便带上宋岚。这次他打着探访兰陵金氏家主的旗号,表面上名正言顺,实则去干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过是想去金宗主那里打探薛洋的下落罢了。

 

打点好了行李就上路,晓星尘恍然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下山时候的日子,走走停停,虽然连个落脚处也没有,但是心头轻松,脚步也是轻快的。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道士,不是什么清风明月晓星尘。少年意气,只知道要斩奸除恶,仗剑天涯,一展抱负,不负少年游。哪里明白什么人心险恶、世道艰难。他的师父教他,星尘,这山上的人都是善良的,你只管去信就好。

 

师父的话,晓星尘格外信,格外听。他看谁都是好的,善良的,就连看见薛洋之类的混混掀人家的摊子,也觉得怕是有苦衷,只知道好言相劝,不知道拔剑相助的。赤子看谁都是一片赤诚,过钢则易折,早慧则早夭。师父第一次对他说这话,他将信将疑。

 

现在,他知道抱山为什么要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了。

 

知道了就晚了。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一路上山水都顺畅,谢天谢地,没再遇上什么躺在草丛里头的濒死之人。晓星尘在人世行走一遭终于自己总结出来一套处世的经验,学会了和人讨价还价,攀谈搭讪;明白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三思而后行;知道了枪打出头鸟,树大招风。这样一套下来,他在山上的桃花源里头学到的那一套,终于被彻底瓦解。

 

在体制内,要么融合,要么灭亡。

 

上一次晓星尘没选择前者,但是这一次他不会再选择后者。

 

有时候晓星尘心里也会悲哀,也会怅然,脑袋里头冒出来的话无非是弟子愚钝,枉费了师父的教诲之类······然而他又想起来,现在他已经不是抱山散人的弟子了。

 

他是一个新的人。

 

晓星尘抱着这个念头死死不放手,仿佛这样子心里就好过一点,对于曾经停泊了十七年的家的思念与眷恋,也就淡薄一点。但是他还知道自己有个归根的地方,即使是死了,魂魄安好,飘飘荡荡回去,魂归故里也能安然。

 

不像薛洋,死了之后还真是无人问津,大概连只鸟都不愿意在他的墓碑上面歇歇脚。

 

有没有墓碑,还未必是个定数。

 

晓星尘头一次觉得,自己大概算幸运的,至少前十七年活得顺风顺水,每天要想的事情只有什么心法剑法,带带师弟师妹。旁人求都求不来清闲日子,闲云野鹤,他却嫌太过平淡,像是没搁盐的菜,怎么样都没味道。

 

人像活在个围城里头,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晓星尘有时候路上投宿驿馆,半夜睡不着觉,一双眼睛便盯着窗外看。晓星尘的眼睛是生得很好看的,像两枚莹润光滑的黑曜石伏在眼底,该波动的时候便皱起一湖春水,即使平静时也带着笑意,灵动温和的样子,青瓷一样细腻。

 

真像天上的星尘,抱山散人在他小时候摸着他的脑袋说,你呀,天上的星星一样,讨人喜欢。你的名字这么个写法——拂晓的晓,流星的星,尘土的尘。——晓——星——尘······

 

晓星尘住的客栈檐下挂着一盏通红的灯笼,上头写着个喜字,大约是进来办了喜事,灯笼还没有拆下来,权用作照明了,晓星尘盯着那盏灯笼,给外面的风雨吹得烛光微弱,在江南的杏花天里渐渐湮灭下去,安静得很。

 

晓星尘走到窗边,把灯笼取下来,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头。灯笼只有两面写了喜字,另外两面空空地对着,似乎等什么人落笔一样。

 

晓星尘取下笔架上的笔来,细细研墨。墨汁化不开般浓稠,他沾了墨,在灯笼上头提着笔思忖了许久。

 

他先在灯笼的一边写上了个“薛”字。

 

字写得很好看,端方骨正,行云流水,让人疑心是专门练过的。

 

他把四方的灯笼转了一个面,赫然看见一个红红的喜字,顿觉自己真是没了脑子。再转个面,他又看见那个空白的面。另外三个面都有了字,唯独它孤零零的,似乎很委屈。晓星尘安慰自己,他是不愿意看着这一面委屈的。

 

于是心一横,晓星尘在空白的灯笼上头又添了个“晓”字。

 

这字写完,他就呆了呆,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样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笑,谁也说不明白,晓星尘被自己给可爱到了也说不定。反正他这么简单一个人,看什么都好玩。

 

天底下大约没第二个人看得出来那面纸委屈,“薛”字和“晓”字隔着红双喜对望,晓星尘脑袋里头莫名其妙浮现出大婚的情景——红色的盖头,迈着步子踏出喜轿,红色的鞭炮屑堆积满地,如一地灼灼的桃花瓣。洞房里头停着红烛,喜秤挑起喜帕,从此一辈子称心如意——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与齐眉。

 

晓星尘念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吉利话,满脑子稀奇古怪的念头。

 

一拜天地——可是若有一个不信命的怎么办呢?任他在拜堂时候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二拜高堂——要是两边高堂双亡,拜下来要多尴尬。夫妻对拜——若是拜堂的不是夫妻,而是夫······

 

还一个字没从脑袋里头蹦出来,晓星尘已经自觉地截住了思索。得了,哪来这么多想头。人家驿馆人家的儿女成婚,关你晓星尘这么多事?

 

晓星尘最能瞎想,他赶紧把灯笼给人家挂回去,省得明日一早忘了这事情。一低头,看见灯笼上头的“薛”字对着他眉开眼笑。转过去,一个“晓”字望着对面眉眼含羞。

 

两边大红的喜字好像在嗤嗤笑,笑有情人不懂规矩,春宵一刻不珍惜最好的时节,白白消磨时间。

 

晓星尘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脸腾地红了,灯笼往屋檐下头一挂就缩回榻上,心下安慰自己,姓薛的千千万,哪里就是在写薛洋?旁人眼睛不好使,也不会一眼认出来这是清风明月晓星尘的墨宝。

 

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入睡。晓星尘第二日一早醒来,却看见檐下的灯笼已经叫风给吹走了,檐角空落落的,谁也看不出来那里曾有个灯笼。

 

他心下安松一口气,又暗叹一口气。

 

半日里,晓星尘便行到了兰陵。

 

金凌见晓星尘的时候,还是个半大孩子,连舅舅的名字都不记得,更别提一面之缘的晓星尘。然而晓星尘在金家的时候,时常看见金光瑶身后跟着个雪团子,连眼神也干干净净。如今阔别已久,雪团子都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少年。更别提在他边上提着根鞭子扬言要抽断金凌腿的江宗主。

 

江澄还认得晓星尘,对他就是一礼。魏无羡已经给他传过信,金家向金光瑶的旧部四方打探了消息,终于勉强找到个坟,只可惜无名无姓,到底埋的是不是薛洋、薛洋究竟死没死,还是个未知数。

金凌粗略讲了讲情况,别说风水宝地,那地方连“风水”二字都难以挨得上边。金凌当年也是在义城经历过此事的人,知道薛洋狡猾,就算死也决计不会愿意埋在这样一个地方,将来投胎还赶晦气。停顿了一会儿,金凌补充道:

 

“似乎还是用义庄的棺木下的葬,典型的草草埋完了事。这样的手法不像我小叔叔的作风。”

 

金凌提起金光瑶神色不免暗淡,晓星尘知道他心里头难过,也就道:“劳烦金宗主带个路,无论真假与否,在下还是想去看看。”

 

金凌只带他到了离坟头远一些的地方就离开了,似乎不愿意太靠近,几个远远地跟着他的下人互相探问:“这坟里头埋的是谁呀?”

 

“不知道——莫不会是前宗主?”

 

“晓星尘都回来了,保不齐那位会不会回来。”

 

“你别瞎说——他不是早给赤峰尊撕碎了么,哪那么容易蹦出土来。”

 

“老天保佑别叫祸害再长出来······”

 

最后这句话戳得狠了些,金凌的背影似乎微微噎了一下,但也只有一下,他很快继续前行起来。下人的议论声自以为很小,可惜修道之人耳清目明,别说金凌,就连离得远的晓星尘都听得格外清楚。

 

都是可怜人,都是身不由己。

 

晓星尘盯着薛洋的坟头看,眼眶竟是干涩的,流不出泪来。

 

这样的一个人,薛洋,死后居然就被埋在这样一个土包里头。

 

任谁也是不愿意信的,薛洋那样的人物,要不就该葬身魑魅魍魉或者正义之士之手;若是落葬,也应该会在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像他那样的人,不会让自己吃一点亏的。

 

生前显赫招摇,狷狂险恶的人,到头来,坟头居然连一个辱骂泄愤的人也没有。这样,也不知道该算是幸运还是凄凉。

 

晓星尘把手搭在墓碑上头,想来金光瑶还是用心立了这么块碑。虽然上头无名无姓,不着一字,但用的石料却细腻温润,入手也是极其舒适的。这大约才是金光瑶的心思——偏要做得像乱葬孤坟,让别人不起疑虑;又不辱没了墓主人,想方设法抬高了身后的仪仗。这样套中有套,偏偏又做得滴水不漏,委实不易。

 

也只有金光瑶才会拐这么多弯来成全自己的恩仇必报,他果然算得清楚。

 

半晌都是静默无言,过了一会儿,晓星尘在坟头坐下来了。

 

晓星尘半天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一方石碑下的人,过了一会儿,他才觉得还是“你”这个称呼最合适不过。

 

就好像,在义庄的那些年一样。

 

要说留恋其实也谈不上,更多的是怀念和追忆。在蓝家的这些日子他到底理清楚了脑子,阿箐其实倒更像是妹妹或者女儿,薛洋才是那个晓星尘想要托付的人。

 

他忽然感觉喉咙涨涨的,眼眶发涩,话刚说出口,就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哭腔。

 

“······你呀,在那边没干什么坏事吧。”

 

晓星尘扶着他的墓碑低低地诉语。他向来不是那种擅长于向别人表明心迹的人,别人说一句他接一句。但如今是对着一方荒坟野冢,也就没有了那样多的顾虑。

 

“我之前许下愿望的,要和你讲清楚这些事情。你听得到吗?······我知道你怨气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是不是就在我边上?”

 

晓星尘这么说着,却没往四周望一眼。其实墓碑上并非没有字,极其清浅的墨迹描绘过“吾友之墓”的字样。然而风吹日晒,终于还是近乎于无形了。晓星尘纤长的睫毛几乎要扫到碑体上去,他的手指渐渐顺着笔迹滑下,柔和地。

 

“我回来了,结果你反倒没回来。不是说祸害遗千年的么?到底还是邪不压正。你听我一句劝,投胎去吧。这么深重的戾气,你自己也不会好受。重新来过,什么都好了,不是么······到时候我再等你,左不过十几年。”

 

四月里的青蝶翻飞,缱绻的花瓣倚着春日里的风舒卷。鼻尖也萦绕着生命与青草破土发芽的气息。腐草为萤。枯木逢春。

 

他握紧了手里的霜华。

 

“含光君都等得十三年,我如何等不得?······当时要是魏婴他们没来,你是不是也打算在义城一直傻下去?”

 

“来的路上,我还不信你会死的,现在我才算信。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颗糖······你这样的家伙,怎么把一颗糖看得比命还重?一路上我都在想,你这家伙大约是跑了,又不知道在哪里躲起来,躲他个十年二十年的,等别人把你薛洋忘光了,换个名号,又可以跑出来为非作歹。”

 

“不过别人忘得了你,我忘不掉。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抓过来问个清楚。”

 

哪怕是地老天荒,我也要问个清楚。

 

 

 

晓星尘抬起眸子,深吸一口气,对着墓碑发问。

 

“你,那个时候说的心悦,现在还作数吗?”

 

作不作数晓星尘也不知道答案,他权当简单地发问,薛洋若是听到了,半夜化作厉鬼在梦里吓他也好,缠着他不放也罢,总之,晓星尘心里想的什么,要说出来。

 

他也没想过要回答。

 

果真没人回答他,晓星尘苦笑着抬起头来,眼角还异常不争气地沾着水汽。

 

然而这回看见的东西却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瞅见一个大红灯笼,明晃晃地挂在墓碑上头,大红灯笼的两边是“喜”字,大约是哪家刚办完喜事留下的。上头的墨渍似乎还受过雨水的洗刷,有几点晕开在笔锋处。

 

灯笼戏谑般地转了个头,晓星尘看见灯笼的另两边,端端正正写着“薛”字和“晓”字。

 

两个字有了神情眉目般地互相端凝着,晓星尘瞪大了眼睛往上头往,正对上一张略有些顽皮的笑脸,笑得很天真可爱的模样,一对虎牙在嘴角若隐若现。

 

春日里繁花开落,疏浅的光影打在他的脸上,枝头的春意也要闹落了桃花。清明细雨如画,杏花瓣子缱绻而柔美地飘零在他的眼前。他看不清,是因为花瓣掩住了眸,而不是泪眼朦胧。

 

“道长。”上头的人笑眯眯,渍了蜜一样甜腻的语气,叫人来不及反抗就猝不及防溺死在里面。可恨蜜水鲜甜得很,他晓星尘竟然没能闻出来里头搁了鹤顶红,一口喝下去,到死才明了。

 

“春天到了,有些脏东西,可是会从地里爬出来的呀。”

 

他手里的红灯笼在春光里一晃一晃的,扫过之处,似乎还有袅袅情丝。

 

大红的喜字在诉说什么,墨色也淌出泪来。

 

寒蝉未噤,我心不死。

 

枯木逢春,皆为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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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的洋哥,大半夜的,爬房梁去摘灯笼。

然后抱着个灯笼傻笑。

这个画面真是巨他妈有感觉啊!(buni)

发表于2018-08-27.13065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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